而今昔日英姿少年已是101岁高龄老人、他不仅依旧耳聪目明,更是中国唯一健在的开国将帅,他的战斗历程彰显了一个时代的印记。
放牛少年名叫王福治,世代贫农出身,他幼年丧母,父亲为了养家糊口来到富农家中打长工,而小福治则帮地主家放牛。
12岁的王福治在见到老乡口口相传,一心为民的红军后,便决定跟随队伍,也要当红军。
很快人小鬼大的王福治找到部队征兵处,他担心自己年龄过小不符合征兵年龄,于是便谎称自己已经17岁了。
或许是那时农家孩子都吃不饱饭,普遍个子瘦小,亦或许是身上自带的那股韧劲打动了征兵人员,王福治幸运体检过关入伍了,正式成为红26军42师青年营的一员。
入伍登记时,当王福治报上自己的名字后,登记员不由得朗朗颂道:“大厦倾之,国人扶之,不如你改名叫王扶之吧。”
国人扶之四个字瞬间深深印刻在王福治的脑海里,他虽然只读过三个月私塾,却也听教书先生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于是马上点头应了下来。
从此王福治有了新的名字,帮助更多贫苦同胞,不再挨饿受冻、永远跟党走的革命意识也深深扎根在他的心中。
刚进部队的王扶之完全属于新兵蛋子级别,在那个缺少弹药的年代,他只能分到一把梭镖。
不过胆大心细的王扶之就是凭借这把梭镖,数次冲锋陷阵,并在与敌人交战中成功缴获了单属于自身个人的。
入伍两年后的王扶之由于表现优异,光荣的加入中国。抗战期间他又调入新四军第三师,并与师长黄克诚结下不解之缘。
有一次部队作战缴获了一辆自行车,这在当时可是稀罕物,敢尝试骑且骑得好的人不多。
王扶之在部队里又是出了名的生龙活虎,喜欢挑战新鲜事物,很快他就能骑着自行车漫山遍野的跑。
恰巧师长黄克诚视力不好,行军打仗骑不了马,于是车技过硬的王扶之便成为黄克诚的“专属司机”,自此两人一车,这一骑就是两年。
王扶之带着黄克诚穿梭于崇山峻岭之间,进行一线侦察,屡破日寇扫荡,拔除掉数个日寇炮楼据点。
就连多年后身为总参谋长的张爱萍到新疆检查工作、见到已是军区副司令王扶之也不由得开玩笑说:“新四军时,你的自行车上带的可是三师的司令部。”
抗战后期王扶之又被调到淮海区十旅一支队司令部任参谋,苏北抗日最后一役攻克淮阴时,王扶之带着两个通信员进城。
当时在半路上他还收编了与组织失去联系的一个班,组成了共12人的战斗小组。
王扶之带着小组攻入淮城中心地带的一个大院后,遭遇敌人火力抵抗,正所谓兵不厌诈,王扶之灵机一动,决定诈降敌人,他大喊道:“一连二连东西包抄,不投降就强攻歼灭。”
果不其然院子里的敌人听到,外面有这么多我军主力部队后,胆颤心寒马上停火了。
王扶之又趁热打铁疾呼:“你们别负隅顽抗了,日本人都已经投降了,赶紧缴枪投降还能换取一条命。”
接着院子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别开枪,我们投降”的声音,还在显眼处竖起了一面白旗。
王扶之呵斥敌人将通通扔到院子中心处后又说:“把院子门打开,高举双手,排着队一个个来外面集合”。
然而当敌人来到外面,发现我军只有十几个人时,也只能无奈摇摇头,甘拜下风了。
正是在一次次大小战役的磨炼中,在枪林弹雨的洗礼下,青年王扶之逐渐成长为有勇有谋的军事指导员。
而在他的军事生涯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在朝鲜战场被两只苍蝇救命的故事。
新中国成立后,王扶之本想脱下戎装回家乡探亲,但是朝鲜战争突然爆发,王扶之又毅然决然赶赴前线。
1950年10月21日,衣装整齐的王扶之跟随39军115师入朝作战。要知道当年想要与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军队一较高下,着实不是件容易事。
纵然王扶之等众将士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心理上的准备,但谁也没想到,入朝后的第一仗就遇到了,敌王牌之师号称从无败绩的“美骑一师”。
虽然王扶之所在的队伍并不是迎敌的主力,但也担负阻断美骑一师的重担。美骑一师除了拥有猛烈的火力装备外,还有在天上不断盘旋辅助的飞机。
身为343团团长王扶之带领战士们硬是顶住了敌人凶猛的大炮、炸弹、牢牢坚守住阵地,出色达成目标,头一仗便打出了中国志愿军的气势,壮大了国威。
全歼美骑一师第五团B连,击毙击伤400多人,俘虏40多人。在之后的朝鲜战场上,王扶之更是凭借冷静的头脑,逐步摸清美军作战手法,屡屡带领战士们险中求胜。
1951年2月,王扶之带领343团全员坚守马山阵地,由于美军火力过于凶猛,2营伤亡惨重,营长带着哭腔给王扶之打电话请求撤退。
对方话音未落。王扶之就火急火燎道:“大白天老美的飞机还在咱们头上,现在撤就是白白送死,只要比敌人多坚持一秒就能获得胜利。”
果然在官兵们齐心协力打退敌人十几次进攻后,疲惫的美军终于撤退,马山寸土未丢。1952年战功卓越、拥有出色军事指挥才能的王扶之担任115师代理师长。
8月2日这天,王扶之正带领指挥员们在坑道的作战室里研究战术,还有1位新华社的记者在修改稿子,一切看起来安静又和谐。殊不知大祸即将临头。
突然坑道外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美国飞机从空中水平投掷下重磅炸弹,炸弹正好落在坑道作战室内的顶部位置。
地道瞬间塌陷,数位指挥员和记者当场被掩埋在厚厚的坑土中,王扶之也被炸弹的冲击力抛至坑道最深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扶之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想要动弹身子却发现了自己的右腿被夹在断梁之中,强烈的求生欲望促使他开始呼唤同伴,幸运的是还有两位战友存活。
他们三人彼此鼓舞打气,一定要活着出去。但是眼前的现实却在一点点消磨王扶之他们的希望,由于坑道塌陷,空气不流通,假如没有人前来救援,大家很快就会窒息而亡。
王扶之三人也尝试敲打一切能发出声响的东西,然而收效甚微。跟着时间的流逝更严峻的考验来了,坑道里没有水,三人口干舌燥,嗓子里都要冒出火来。
为了生存,他们把尿尽量一滴不漏得撒在罐头盒里,然而即便如此,这也是极其有限珍贵的。
三人你推我让,实在渴得不行了才会抿上一点。洞内空气稀薄,为了节约体力,王扶之再三交代二人躺着不动。
与此同时坑道外,39军长吴信泉得知115师作战室塌陷的消息后心急如焚,入朝以来王扶之从团长升至师长。
这样一个能打仗,会打仗的爱将如今被掩埋在塌陷的坑道内生死不明,爱兵如命的吴信泉焦急万分发出指示“一定要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坑道外的志愿军们始终没放弃救援,但由于坑道实在太长了,崩塌的山石又会把刚挖出来的路堵上,就这样反反复复,大家已经挖了30多个小时。
虽然没有明说,可谁心里都清楚,或许被埋藏在20多米厚土层下的王扶之等人命运堪忧。
特别是在救援队挖出遇难同志的尸体时,众人的心顿时如坠冰窖,连带许多人挖掘动作都不由得慢了下来。
就在众人觉得王扶之等人肯定凶多吉少,已经有工作人员在花名册“王扶之”后面、用铅笔标注上牺牲二字之时,突然有两只苍蝇晃晃悠悠从挖出的洞口间隙飞了出来。
既然有苍蝇存活就说明有空气,地道有很大的可能性并没有完全塌陷,有空气、有空间、人就有生还的希望。
于是众人便铆足干劲,一直又挖掘了38个小时后,终于找到了洞口,更令人惊喜万分的是,王扶之和另外两名同志居然都活着。
大家赶紧一拥而上,“先救伤重的战友!”王扶之声音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说道,于是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用担架先将伤员抬了出来,而王扶之则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重见天日的王扶之在伤养好后,又奔赴战场一线。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劫后重生的王扶之在朝鲜战场上更是大展拳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履立战功。
1953年从朝鲜战场回来后的王扶之,才终于有时间去探望18年未见的父老乡亲,依照记忆里的小路奔向家门。
哪曾想村路泥泞汽车难行,归心似箭的王扶之干脆弃车步行,谁知半路居然遇到了一个架牛车的老人。
二人一番攀谈,自报家门后,王扶之才发现对面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他顿时泪如泉涌,抱住老人泣道:“爸,是我啊,福治!”
满脸皱纹的王父,简直不敢轻信面前高大健硕的中年人竟然是自己音讯全无的亲生儿子,他揉了又揉眼睛,上下端量好半天,这才敢呼出声来“福治, 你还活着!”。
18年的岁月、王扶之从一个瘦弱的放牛娃成长为驰骋沙场的干将,岁月改变了这对父子的面貌,但命运终归指引着这对父子团聚。
1955年王扶之进入军事学院高级速成班学习,同年大授衔共产生了1050名将军,但是因为资历问题,王扶之被没有被授予将军之衔,而是距少将一步之遥的大校。
不过9年后,经组织考量、他又被补授少将,至此正式成为1614名开国将军之一。
1968年王扶之被调到总参谋部,协助军委首长,工作。1975年转到山西省做军区司令员,5年后又任新疆乌鲁木齐军区副司令员。
1986年王扶之来到大连安家,同时这也是他的晚年休养之地。1988年王扶之将军又当选为全国政协委员,直至1998年正式离职休养。
如今王老将军已是101岁高龄,他依旧耳聪目明,日常喜好练习书法。在老将军的书桌上常年摆着笔墨纸砚,每天饭前饭后,他都要雷打不动的坐在书桌前写毛笔字.
但是王扶之将军却从来不写诗词名句,名人名言,写的都是曾经的首长,战友,下属名字。包括他们的出生地,担任的职位,在哪里牺牲的信息。
或许王将军也是在用另一种形式去缅怀,并肩作战的战友。戎马一生的王老因为每天雷打不动、练习书法修身养性,整个人性情沉淀下来许多,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柔声细语。
也有可能是年龄慢慢的变大的缘故,王扶之将军话很少,每天与家人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只要逢老战友来探望,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王老与战友呆在书房里一聊就是一下午,聊到兴头上,房间常常传出他们异常洪亮的笑声。
而在王老的书桌上,还有一尊“两手相握”的小雕塑,那是他90岁生日时,老战友送的礼物,老人一直爱不释手。
或许在如今的王扶之老人心中,最令他挂心的,最难以忘怀的,不是一路走来的荣誉,而是那些曾经与他生死与共的战友。